诺尔维雅击碎了光幕。
那个播放着菲阿娜他们走进直升梯的光幕。
接着下面,他们仅需要安静地待在地下空间里,等待一切结束就好。
——这是诺尔维雅身为副队长,给她的队友们选择的路。
冰霜从她脚下蔓延,空气中水雾遮盖住了视线。
珂劳安帕很重地叹了口气,像野蜂嗡鸣。
他只挥动手杖,周围的雾气就散了。
“诺雅小姐,您要知道,您的决定还关乎着几十个无辜人的生命。”
诺尔维雅轻笑了一声。
“我叫诺尔维雅,还有——道德绑架这一招对俺没有用的,珂劳安帕先生。”
诺尔维雅在说话的间隙单膝跪地把手压在地上,整个二楼被水汽覆盖,数不胜数的冰晶自她身后飞射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尖锐地能刺破人的皮肤。
冰晶碎裂在木偶和傀儡的身上,却融化成水,又薄薄的变成雪屑固定住了他们。
改装物种们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有一只长着翅膀的蜥蜴人的心脏处深深扎着坚硬的冰晶,血流遍了他的胸口。
就连班拜,也被细密的冰晶割伤了脸颊。
司尼芬为珂劳安帕撑起水幕,他的胳膊上血迹斑斑,但珂劳安帕毫发未损。
“珂劳安帕先生,我猜你大约不知道,我的学校艾博斯格所信奉的神是狄尤斯,是那个声称‘生命要掌握在本人手里,要有尊严地活,也要有尊严地死‘的生命神。”
诺尔维雅打了个响指,把司尼芬试图展开的幻境打散,并且用无处不在的水汽拆解了几个试图偷袭的傀儡。
“珂劳安帕,我的入学考试中,狄尤斯神谕这一项,我得的是——满分啊。”
诺尔维雅喟叹一声,一层层地向上走着。她每走一步,地上的冰霜就加厚一层。
彼特和那些低级木偶已经确定被冻在原地,而高级木偶在变出武器的刹那,就被冰刀削掉了臂膀。他们的腿被固定在地上,一动就会碎裂。
白发蓝眸的半人鱼显得很娇小,更甚者使人感到柔弱可欺。
可是她如大海一般幽深的眸子和手上始终转动的冰刀让她更像一个收割生命的死神。
兽族在咆哮,他们对未知的危险感到了不安,却没有因此恢复神智。
诺尔维雅在一只冰原狼身上停留了一瞬,轻轻摸了摸他的耳朵。
呲着牙的狼停驻在原地,它被冻成了冰雕,和它的同伴们一起成为了毫无威胁的摆设。
诺尔维雅的蓝眸沉沉如同黑夜,又像不见底的深海。
她走到布满着改装物种的那一层,犬族的头两侧是精灵族的耳骨,鳄鱼族身上长了翅膀。
班拜被反剪住手,他的皮肤发青,血管里流动的是黑色的血液。
诺尔维雅抬头望向那个用黑洞洞的窟窿饶感兴趣地盯着她的珂劳安帕。
他并不惧怕,对于这几个折损也毫不在意。
他目光愈发得炎热,似是朝着他说的赞赏。
诺尔维雅摸了摸班拜的白发。
他双眼紧闭,看不出生死,只是冷汗打湿了鬓发。
那是和她相同的白发。
却干枯地一折就断。
渴求阳光的吸血鬼啊,如此的存在只能说明,那高高在上得邪灵法师真是残酷又恶劣。
诺尔维雅偏头看向一直沉默着,乖顺地在珂劳安帕身旁的司尼芬。
他是珂劳安帕忠诚的信徒,即便已经确定被锐利的冰锋划得鲜血淋漓,也依旧在为珂劳安帕遮风挡雨。
恶意会传递吗?
受害者会变成加害者吗?
这个全地球——真的有神明吗?
诺尔维雅很平静地想起被铁刺拴住脖颈的女人,她匍匐在地上,惨然地捂住被剖开的心脏。
没有自由和自我意志的奴隶,他们连求死都是奢望。
她也曾经感受到难言的恶意,也挣扎于生存和困窘。
但是这不是把刀挥向更弱者的理由。
他们没做错什么。
两块黑面包,买不了他们的灵魂。
诺尔维雅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时,雪沫以飞速覆盖住了整间二楼。
整个空间冰封沉寂,只有司尼芬和珂劳安帕还能动作。
诺尔维雅用冰雪切断了珂劳安帕和他的造物的联系,如今的局势才显得更为公平一点。
邪灵法师在这一刻才认真了起来。
司尼芬飞身而下,却一头跌入了幻境中。
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幻镜。
跨过倒在地上的司尼芬,诺尔维雅摇了摇头。
“我本来还不知道如何来设置幻镜——但你唯独用幻境困住我,让我研究学习了许多。本末倒置了哦,珂劳安帕法师。”
诺尔维雅离珂劳安帕愈来愈近了。
她原来从来没和邪灵法师有过什么实战,只临时听休特讲了一些邪灵法师的事情。
她一般不打无准备之仗,但事已至此,也没啥缓和的空间。
还有一层台阶,她就能触碰到邪灵法师的腿骨。
诺尔维雅停了下来。
她看着珂劳安帕捏在手心的法杖和厚积薄发的架势,抬眼看他的骷髅头。
“珂劳安帕,你对神厌恶,与这些无辜人有啥关系?你怨恨神,却不敢弑神,只能拿这几个无依无靠可怜人撒气,紧接着当一个恶俗的皮条客——你有多渺小卑劣,你了解吗?”
珂劳安帕抖了抖,由于没有皮囊,他的骨头碰撞出了声音。
他明显不悦了起来。
“诺雅小姐,您说的话太过了。”
诺尔维雅轻轻笑笑,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哪里不符合事实呢?阴沟里的老鼠先生。”
珂劳安帕挥舞起了手杖。
他很讨厌与这些词沾上关系,对于神嗤之以鼻,更以挑衅的姿态来应对神明。
诺尔维雅躲过此一下攻击,跳跃到了二楼的最高处。
她用水流凝成了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镰刀。
“既然你那么讨厌神明,那我不介意今天来当你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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