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湘边打电话边在镜子前照本人的新发型,韩式长卷发加染了深栗色,一下子年轻了五六岁。
“姐,我们新店开张,此刻有活动,充值五千送两千。你今天消费是两千,假如你充五千,这次相当于我们免费给你做。”店长娓娓道来,话术熟练,“亦即新店开业,才有这么大的折扣,以后我们店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打折了。”
“行呀,没问题。”仪湘答应地爽快,“不过你得答应我,下次还得是你给我做发型。”
“没问题,姐。我加您电话,下次您来的时刻提前跟我说,我给姐留时间。”
等客人走后,店长交代着总监,“这种顾客固然要求高了点,但是给钱也爽快。”
刚走两步又叹气:“唉,刚才说少了,应该让她充一万的。”
出了建外SOHO,仪湘刻意开车拐去稻香村零号店给孟真买了两盒榛仁巧克力-“龙头门环”。
母女俩在小区门口遇见,仪湘停好车,风姿绰约地挽着女儿的胳膊,路过的人哪个不说她们是姐妹花。
“你在哪做的,这位tony老师的手艺还不错的嘛。”
“SOHO新开了一家美发店,我办了会员,下次你去直接拿我的卡。”仪湘抬脚绕过水坑,真是烦死这个旧小区的路了,到处有沟沟坎坎,一抬头旧墙皮到处斑斑驳驳,最迟六月,她务必要换房子。
不远处物业的保洁阿姨正苦口婆心地叮嘱业主张阿姨,“不要再让小孩子吃辣条了,那么辣会刺激小孩子长不高的。”
张阿姨随即拉住在玩单车的小孙子,“童童,听到没有,不许吃辣条了。”
“我没吃!”童童气愤地说。
仪湘上来拽住童车的车把手,逗童童玩,不让他走。
“你看我这簸箕里都是辣条袋,我上次还见你吃来着。”保洁抖了抖簸箕,这帮小孩吃完了就把袋子往灌木丛里扔,她每一天都要去小花园里捡,上次没留神就被主管看到罚了钱。
“你拽人家车子干什么。”孟真拉开母亲,一天到晚“欺负”小孩,“童童,快跑。”
没了限制,童童正要骑车跑。
仪湘还在说:“童童,吃辣条长不高,你看你孟真姐,就是幼年时期总偷吃辣条,才没像长成大高个。”
“你别瞎说,我分明是遗传你。”孟真无语了,她也不算矮好吧。仪湘来自扬州,她也算半个扬州人,无论是身条还是身高都是江南女子的标准模板。
“小湘这是去哪做的头发,远远看过去,我还以为是两姐妹呢。”张阿姨夸道。
“真真不是考上法院了吗,过两天政审,我做个头发给政审的同志留个好印象。”仪湘托了托刚烫的大卷,跟张阿姨显摆。
“哎呦,真不错,是考进去的吗?”张阿姨的言外之意是,你女儿是正式工吗?
“对啊,年前考的,天天学什么行测申论,前阵子刚面试完,只差政审了。”
“俺就记得真真从小学习就好,童童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就好了。”张阿姨好事地问起,“真真此刻有对象吗?”
孟真正要回,被仪湘握紧手腕,“还没呢,我说等她工作定了再找。张阿姨你要是认识什么挺好的,记得给她留意着。我们也不挑,北京的,在铁饭碗就行。”
“行,我这阵子好好搜罗搜罗。”
孟真实属不易等仪湘寒暄完,冷着一张脸往单元走。
单元电梯门前吕阿姨和方朵正站着,仪湘又看了一眼孟真,让她别乱说话。
“哟,这不朵朵吗?感觉有阵子没见你了。”
“真真从学校回来啦,愈来愈漂亮了。”
又是一场客气的寒暄,进了电梯,孟真在左,方朵在右,两人中间隔着仪湘和吕静。
“朵朵还在银行工作呢?”
“对。”方朵露出银行培训出的职业微笑。
“我记得朵朵工作有一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真真硕士也要毕业了。”方朵考研没考上,第2年又考,再次落榜,才找的工作,而孟真则读了硕士。
话一出口,仪湘就压了吕静一头。
攻击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反击就不礼貌了。
吕静立刻开口问:“真真工作找到了吗,听说今年就业可困难。”
这话正好落进仪湘的套里,“她年前参加公务员考试,考进咱们区法院了,此刻就差政审了。”
吕静听完,自尊更挂不住了。
“那挺不错的。我近日也忙,我们新家刚装修完,朵朵这次是回来收拾东西的,要我说有啥好收拾的呢,她跟商英也快出嫁了,到时候肯定都买新的了。”商英是方朵的未婚夫,方朵所在行行长的儿子,国外留学回来,回来就给买了房子当婚房准备着。
“真真我记得也谈男朋友了吧,我们搬走前也给阿姨看看,阿姨给你掌掌眼。”吕阿姨说完感觉身心舒畅多了,她可是听方朵说过,孟真在学校谈了个外地的穷小子。
“我们也看中一套房子,正打算置换呢,真真此刻工作地点也定了,我们也好在她附近买了。”仪湘根本不搭茬,“你刚装修完有经验,我到时候还得去请教你。”
吕静笑起来,得意地说:“哎呀,我哪有经验啊。装修的事都是商英忙活的,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终于出了电梯,进了家门,仪湘把钥匙一扔,钥匙哗啦啦地撞到门关。
“不就找了个好女婿,有啥得意的,让未来女婿掏装修费,也不怕人家瞧不起。”
孟真脱了鞋就往里走,但仪湘还是跟在她身后说,“我告知你啊,少跟方朵玩,她心眼多,别跟她说你还跟那个穷小子谈着呢。”
楼上的方家,方朵也正被吕静训话,“你少跟孟真来往,她亦即幼年时期学习好点,上了大学一天到晚地追星,都追疯了。”
方朵嗯嗯哈哈地点头。
孟真要关门,被仪湘挡住。
“还有,那个肖源,你抓紧给我分了。等你毕业入了职,咱也换了新房子,你就给我相亲去。一个行长的儿子算什么,我仪湘的闺女想要怎样的找未到。”
“换衣服了。”孟真无奈地讲。
仪湘把龙头门环递给她,“饭前不许吃,等会吃不下饭了。”
门一关,清静多了。
这个卧室她住了二十来年,粉色小屋,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是她心爱的未成年小爱豆简单。照片她在机场亲自拍的,发在微博有上万点赞。
她从本科开始追着简单各个机场到处跑,见证了他从十二岁的可爱小男孩成长为十七岁明朗帅气的少年。
脑海中肖源的脸和眼前少年的脸重合在一起,她第1次见肖源,就觉得他的眉眼跟简单有七分的相似。
孟真拿起一个龙头门环,咬了一口,满满的巧克力味搭配榛子,稻香村近几年的甜品真是不错。
听到父亲的开门声,孟真才从卧室探出头,“老孟,你快管管你妻子吧。”
“我妻子怎么你了?”孟庆杨边脱外套,朝厨房看去,“哟,妻子你做了新发型,真好看,显年轻。此刻你出去跟真真一起出去,别人会以为我有俩女儿。”
孟庆杨与仪湘一样,保养得当,虽是四十多岁的人,但没有中年男人的啤酒肚,也未有脱发烦恼,位居国企高层,气质稳重。
仪湘得意地挑了挑眉,“洗手,给我摘豆角。”
孟真走出来,坐到饭桌前,从老爸的不锈钢盆里拿出一根豆角慢慢地折磨,“你妻子出门跟人聊天儿,不出三句,必定告诉人家我考上了法院,我感觉此刻不止咱们小区,整个朝阳区都要知道我考上法院了。”
孟庆杨跟女儿对视一眼,意思是,你妈就那样。
“妻子,你不是说今天要继续去看房子吗,有适合的吗?”
“有,资料在我包里呢。”
“拿去,我看看。”
孟真拿出宣传册,看见这包想起来白天的事儿,“妈,我今天去面试,见到一个女律师也背的这款。”
“哟,那这律师业务可以啊。”仪湘评价道。
“我没说完呢,之后俺仔细定睛一看,她这爱马仕怎么跟你这爱马仕的扣子颜色怎么不一样啊,俺就感觉是假的。结果还真是假的。”
仪湘搭话道:“啊?背个假的,那多掉价啊。”
“可不嘛,但是不料这包是一个想追她的男律师送她的。”孟真想起今天楼梯间的一幕,啧啧,那个赵律还真是抠门。
“送人假包?那他俩肯定成不了。”仪湘评价道,“就算送个便宜点的品牌也别送假的啊。”
“那个肖源送过你包吗?我看即使是个假的,他都买不起。”仪湘忍不住踩一脚。
孟真自觉闭口,她就不该提这茬,让她妈找到机会再损肖源一嘴。
“你今天去面试了?”孟庆杨手里摘豆角的活没停,看母女俩说话不对付,自己转移话题。
“嗯,去了个红圈所,听说起薪就三万。”孟真翻着房产册子。
“去法院前在律所实习一下也没坏处,面得怎么样?”
孟真摇摇头,“不怎么样。”
“俺就跟你说别白费那功夫,在家脚踏实地呆着。”仪湘把小米倒进锅里。
“你都十几年没工作了,你懂什么啊。”孟真替肖来源于了口气。
“我怎么不懂了,我好歹也做过几年律师呢。”
“你都十几年没进过律所了,你都不知道此刻律所竞争角逐多激烈。”孟真小声嘟囔两声。
孟真回过头继续跟父亲说:“红圈所超级性别歧视,觉得男的精力旺盛能干活,女的不行。人固然对外说,也招女生,但要加上个限定词‘相当优秀’才行。”
“所以,我是去衬托我同学相当优秀的。”
孟庆杨一点就透,“合着你今日是去陪标的。”
孟真打了个响指,“Bingo!还是你懂。”
“我同学在系里寻了一圈人,人都忙,全系就我一个闲散人士。”孟真想起王琦前阵子刻意让她帮忙挑面试的衣服,她选了几个牌子,王琦嫌贵,淘宝货她又怕被人看出档次差。
“王琦家境不太好,但是人特别刻苦,千里迢迢从广西考来的北京。她说本来以为北京工作机会多,不料在北京就业性别歧视也这么严重。而且她也不想考法院,北京公务员的那点工资她一个外地人存不住多少money,进红圈所赚得多,就算辛苦点她也想去。”
所以她今天就是去帮帮她,其实也就是说以她的水平也不需要故意衬托,发挥本色就行。
仪湘拿着锅铲走出来,“你也会知道外地人存不了多少money,你还跟那个穷小子谈。毕业前抓紧给我分了。”
仪湘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政审前先别说。”
“免得刺激到穷小子,把政审搞黄了。”
孟真把上千万的房产宣传册扔到桌上,再也忍不住,“不是,你干嘛老叫人家穷小子穷小子。我爸当初不也一无所有,你为啥跟他呢。”
“那是他一无所有吗,那是我们所有人都一无所有。”仪湘站在厨房门口说,那个时候那个年代,谁有钱啊。
“你此刻怎么回事,北京户口、独生女、名牌大学、法学研究生、还考上了法院,你这条件是天上的仙女,怎么非要找地上的牛郎?
幼年时期就不该让你看咱们国家的童话故事,就应该让你看国外的,国外好歹还知道门当户对,让王子配公主呢。”
“你就是从小没吃过苦,太单纯了。你那个同学王琦就比你思想成熟,人家知道自己家境不好,那么这样就找个赚money多的工作。毕业薪水就三万,到时候随便租个房,一个月也能存个两万,再过几年找个闲散不上进的北京男生,女主外男主内多幸福。”
“你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都不知道红圈所工作量多大,年轻人生活压力多大。”她就看不过她妈,明明已经做了十几年家庭主妇了,根本不知道此刻职场是啥样,非觉得此刻年轻人过得比他们轻松。
“肖源此刻就在红圈所呢,每一天工作到凌晨,他……”
“别说了,我不想听那个穷小子的事儿。”仪湘气得转身进了厨房,大力关上厨房的推拉门。
孟庆杨蹑手蹑脚打开们,把豆角盆塞给仪湘,等她回过身,愉愉跟女儿无声地说:“父亲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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