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的光线很暗，隐约能看清人的轮廓，再多就没有了。
可恰巧是这样大体的轮廓，才能让江黎忽视楚羡月的外表，注意和提防到一些平时不那么明显的特征气质。
这几个年他在国外，身边的活法环境十分单一，高中时期，算得上是他近日的与众多国人相处的环境，因而记忆没有外人那么久远，对他来说，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只是即使是在高中时候，楚羡月也是个十分不起眼的人，或者说，在他们这几个人眼中，是十分不起眼的人，当年他都不曾记住过，此刻当然也不能及时想起来。
楚羡月也微微一笑道：“可能是我的脸还算大众，才让江先生有这种错觉。”
江黎听完却没有兴高，反而更生气，要是楚羡月算是大众脸，那他算什么！
他当即把觉得眼熟的体验感觉抛到一边，转身越过楚羡月直接进了宴会厅。
慕今朝本来看着门口是等楚羡月，却不料率先看见了江黎，他转开视线都没多看对方一眼，让本来见到他兴高起来的江黎笑容僵在脸上。
很快，便有江黎的friend将他给拉走了。
因为生活圈子相同，从前江黎的friend当然也认识慕今朝，只是两者之间更偏向谁的关系。
江黎刚回来，又有江家人特地打过招呼，当然有人愿意照顾着些对方。
“你还上赶着做什么，他身边那个助理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然也不能让慕今朝整天把他带在身边，还处处维护，别看他们是刚公布关系不久，说不定啊，背地里早就睡过多少回了。”
“就是，看看，他进来了，慕今朝立马将人护在身边。”
啪！
一杯香槟直接被江黎拍在桌上，让周围说话人当即息了声音。
江黎从前不把楚羡月放在心上，只把对方当成什么小玩具，可他近距离接触过对方，亲眼认知到慕今朝对楚羡月的维护，他才逐渐意识到，楚羡月也是个人，是个会喜欢慕今朝，会占有慕今朝，会和慕今朝一起接吻拥抱甚至上床……只如果想到那样的画面，他的心就被妒火吞噬。
他本来以给自己可以不在意，但实际上他高估了自己。
感受到心脏传来阵阵抽痛，一股足以淹没他的恐慌袭上心头占据着他的心脏。
没办法，在国外这几个日日夜夜，他都始终被这种恐慌包围，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江黎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旁边有人惊慌喊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全身颤抖，捂着心口几乎要晕厥的样子。
“药……”
“药在……衣服……”
身边的人慌忙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从衣服里摸出一小瓶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单看上面写了一次两片，就倒了两片喂给江黎。
没有温水，他们就拿了手边最温和的果汁喂给江黎送服。
吃了药，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心理作用，江黎觉得自己好多了，也没刚才那么惊恐，只是身体上还要一些时日才能缓过来。
有人愉愉看了那药瓶上的字，发现是治疗心脏疾病的药物，便转头和外人小声说：“他该不会是由于患病这几个年才去国外的吧？”
假如是之前，他们大约还会怀疑，但是认知到刚刚江黎发病时的样子，他们心里竟也觉得这很有可能。
他们就奇怪，就凭当初两人那么好的情感，就凭江黎对慕今朝那样强的占有欲，怎么可能轻易分手直接出国的。
原来是这样。
“那他为啥不直接告知慕今朝啊？此刻都分手这么久了，人家找了个新男朋友也不能怪他吧？”有人翻了个白眼，他是看不上江黎的，无论以前怎么样，此刻人家皆有交往对象了，上赶着做小三，简直丢脸。
“还能为啥，肯定是不想让慕今朝担心啊，看他刚刚的模样应该还挺严重的，说不准一不小心就……猜想也是此刻好些了，才敢回来，谁知道慕今朝身边已经有人了。”
“惨，太惨了。”
“我本来还挺不喜欢他来着，此刻对他都只剩同情了。”
他们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和人发消息传八卦的速度却没停着，宴会还没结束，这条八卦就在他们小圈子的范畴里传播开了，朋友圈一发一转，想不知道也难。
已经有多少个人时不时看向慕今朝和楚羡月的方向，神情复杂不一。
慕今朝没怎么注意和提防，但是习惯处事全面，神经灵敏的楚羡月却是在第3个人往自己这里看的时刻就发现了。
他暗暗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舞池里的人成双成对，翩翩起舞，慕今朝见了，便小声凑到楚羡月耳边，“想不想也去跳舞？”
楚羡月心中微动，却是笑着问：“和谁跳？”
慕今朝伸手轻搂着他的腰，“除了我，你还想和谁跳？”
慕今朝低头轻轻抵着楚羡月的额头，温声笑道：“男朋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炫耀一下你吧。”
楚羡月再没关注周围的目光，只专心致力着看着眼前这个人，眉眼一弯：“好啊。”
哪里是炫耀，这分明是慕今朝在为他正名。
原来周围的那些视线，他都明白知道。
一场舞用不了多久，有的甚至一杯酒都没喝完，当然，也有或许是只顾着看他们跳舞，忘记了喝酒。
相识多年，但这应该是慕今朝和楚羡月第1次跳舞，他们从前并没有和对方一起跳的经验，但是不知为啥呢，明明没有经验，跳起来却也那样和谐。
事实证明，默契这种东西，可以展现在方方面面。
一舞结束，那些想结交慕今朝的人再次围了上来，甚至为了和慕今朝套近乎，还对他和楚羡月大夸特夸，说他们是老天爷撮合，再般配不过。
这几个话慕今朝喜欢听，楚羡月喜欢听，不过也有人不喜欢听。
看着慕今朝牵着楚羡月的手，对着那说话的人笑着回应：“我也这么认为。”
刚刚好转的江黎再次撑不住，脸色苍白，捂着心口慌张地喊：“哥、哥……”
江越收到信息连忙过来，就看见自家弟弟疼得满头大汗，还在喊着：“哥……我疼……”
“我是还是不是快死了……”声音里全是恐惧和不甘。
“我是还是不是……又要死了？”
江越将他抱上车，吩咐司机开快点，还不忘安抚江黎：“不会的，小黎不可能有事的，你会好好的，你忘了慕今朝吗？你都还没重新找回他，你怎么会死！”
莫名的，江黎当真感觉本人的心脏好受了些，固然还是疼，却没有刚刚那种被死神扼住喉咙的紧迫感。
他又觉得自己可以撑过去了。
是啊，还有今朝哥哥，他都还没有把今朝哥哥找回来，他……他不甘心……
他才不会死……不会！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江黎脑子里仅有一个念头，就算他要死，也要让他的今朝哥哥永永久远都属于他。
*
宴会上的那一出，看见的人并不少，这里边就有人没忍住对慕今朝说了。
“慕总，刚刚江家的那位小少爷病发被送进医院了，你了解吗？”说话这人其实也就是说也是想看热闹，说起来的语气也是偏向这方面。
见到慕今朝微微皱眉，他还以为慕今朝究竟是还惦记着江黎，却不料慕今朝开口却是：“应该不是我害他发病的？”
那人：“……”
他呵呵笑了两声，“不是。”
慕今朝显而易见微微松了口气，“那么这样就好。”
那人：“……”
他听到人说的慕今朝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吗？
传言有误啊。
外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小声议论，“应该是他不知道江黎的病有多严重吧？我听说看着都像是快要不行了。”
“可能是由于那位小助理在他身边，肯定不能在现任面前展现出对前任的关心，可能私下就会关心了。”
“也有道理。”
他们就这样互相找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但是心里却始终有着疑问。
真的会这样吗？
都是认识的人，哪个不知道慕今朝性格好，那如此的他，怎么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说那样无情的话？哪怕是随口关心一句，做做表面功夫呢？
可他连这点表面功夫都吝啬。
要说是顾及楚羡月，那也不用做得这么绝情，别说是人命观天，即使是真的旧情未了，楚羡月又能说什么？
他敢分手吗？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慕今朝便带着楚羡月和主人家说告辞。
走出热闹的宴会厅，周遭的所有的都归于平静，楚羡月才看着慕今朝，犹豫半晌，却还是说道：“真的不用了解下江先生的病况吗？”
慕今朝随口道：“不用。”
不用……
楚羡月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字，眸中神色微动。
这一走神，便落后了慕今朝两步，慕今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见他这样，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羡月，你不会由于这样，觉得我太冷漠，不念旧情吧？”
他肯定不会觉得楚羡月吃醋，断然不会觉得楚羡月见到他不搭理患病的前男友就会心中暗喜，楚羡月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楚羡月是有可能由于这件事认为他对前任太无情的。
想到那种可能，慕今朝便不由皱眉，好像有些担心。
好在楚羡月很快回神几步跟上来，握住慕今朝的手，“肯定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慕今朝当然知道，不过要他解释他又是真不想提起那些都多少年的事。
有些回忆不值得再翻第2遍。
好在楚羡月固然好奇，却也很善解人意，并没有多问。
他像是全然信任着慕今朝，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做出如何的选择，都相信他，且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不需要过多的理由，只要他是慕今朝足够了。
*
之后，不管圈内怎么传，慕今朝都没去看过江黎，也没去了解过他的病况，更没有打听过什么过往，就好像是他一点也不在意江黎，当然也不在意对方当年要离开的缘故。
他已经拥有新的活法，已经和对方分道扬镳，江黎还停在原地，他却永久不会回头。
只是他不找江黎，江家人却找上了他。
“慕总，江先生在下面等您很久了，他说您若是不见他，他会一直等下去。”
林秘书进来说。
慕今朝皱着眉，“那么这样就让他等着。”
等慕今朝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发消息问还在见客户没回来的楚羡月：【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来接我？[猫猫期待。jpg]】
那边，正在等红灯的楚羡月抽空看见消息，不由一笑，飞快回道：【快了。[摸头]】
今朝：【[乖巧]】
慕今朝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就简林秘书神色迟疑地进来，提醒道：“慕总，那位江先生还在楼下大堂等您。”
慕今朝：“……”
“他怎么还在？”
他怎么这么烦！
慕今朝眉心微蹙。
心里却知道，自己要是继续不见，江越极有可能继续等下去，一天等未到等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反正公司在这里，慕今朝肯定跑不了。
“行了，叫他上来吧。”
*
楼下，楚羡月刚进来，就被人叫住了。
“楚先生。”
楚羡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说话那人。
对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冷峻的面容使人一看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凛冽气势，知道他不好招惹。
楚羡月点头道：“江总。”
双方业务没啥重合或者有交集的地方，也就没啥来往，可是他是知道对方的，也知道江越是江黎的哥哥。
“楚先生人才出众，也难怪慕总那样高的眼光皆能看上。”
有的人就是有本事将看上去是夸奖的话说得那样别扭。
楚羡月还不可以说什么，只好礼貌道：“您过奖了。”
他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道：“然而，我倒是觉得，不管是此刻，又或是从前，今朝的眼光都没那么好。”
江越脸上笑容不变，“楚羡月这一张嘴很犀利。”
“不及江总。”
“其实也就是说当初小黎非要和慕今朝在一起，我是不一样意的。”不知为啥呢，江越开始和他忆往昔，楚羡月知道，对方的重点绝不是这里，说这几个不过是抛砖引玉。
“那江总应该阻止到底。”他淡淡回道。
“他还小，天生还得了病，我怎么可能拗得过他。”
“遗传的，其实也就是说也不一定会病发，医生说了，只要养的好，未来很有或许不会发病，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一辈子，我作为哥哥，怀着如此的期望，不过分吧？”
江越像是在和他商量一般。
楚羡月神色顿了顿，“应该的。”
“他发病后，非要和慕今朝分手，我本来也是不一样意的，可是他说不想让慕今朝担心，你说，他躺在床上都要进手术室了，还哭着求我，我能拒绝吗？”
楚羡月不说话。
他不回应，江越也自顾自说下去，几乎将当年两人分手全过程说了个完完整整。
在江越口中，慕今朝和江黎就是由于阴差阳错而分手的老天爷撮合，是老天爷非要叫他们分开，要叫他们经历这几个苦难。
而他楚羡月，不过是他们苦难中的一环。
就好像西游记里师徒四人终究会渡过九九八十一难成功取得真经一样，他们也会跨过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苦难成功达到完成he的大结局。
“江先生，慕总请您上去。”前台的小姐小心上前道。
江越笑了笑，看着楚羡月道：“看来你的慕总暂时没空见你了。”
“楚先生，要是将来你失业了，就来找我，我不会亏待你。”
楚羡月淡淡道：“江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应该没有机会。”
江越笑笑，有还是没有机会，可不是楚羡月说了算的。
到了慕今朝办公室，江越脸上丝毫没有被晾了一天的愤怒，反而神态自若坐到了椅子上。
“慕总真是日理万机，幸好，我等到了。”
“江总有啥话就直说。”慕今朝看了眼时间，觉得楚羡月应该快回来了，他想快点结束好回家。
“既然慕总很急，俺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江越直截了当道：“我希望慕总能去医院探望一下小黎。”
“不可能。”慕今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先别急于拒绝。”江越收敛笑容。
“慕总，假如我说小黎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喜欢你，他出国也只是由于患病，不告知你，是不想让你伤心呢？”
他不着痕迹盯着慕今朝，不想错过对方半点情绪，却见慕今朝神色不变，不管是错愕、失神、愤怒、还是心疼，通通都没有。
仿佛江越说的不过是句类似早上好，吃饭了吗这样寻常的事。
“那又如何？”慕今朝背靠着椅背，双腿叠交，双手十指相交置于膝上，一副悠然自若的姿态。
“江总，讲道理，我和他已经分手许多年了，他即使是有何贵干，也不应该和我这个多年不联系的前男友有关，你觉得呢？”
江越见到了他的态度，顿了顿，倒也没有那么意外，毕竟这几个天消息传的那么快，他不信慕今朝不知道，更不信慕今朝猜不出，可对方始终没出现，仅凭这一点，就该知道他的态度了。
“慕总铁石心肠，我自愧不如。”
“只是不知道，楚先生是还是不是和慕总一样铁石心肠了。”
慕今朝神色微变，“你做了什么？”
江越摊手：“也没啥，只是讲了一下我那不争气之弟和他前男友的虐恋情深，听说楚先生本人也很热爱慈善，想来他亦应当会由于那样的故事而动容吧？”
他看着眉心紧蹙的慕今朝，笑道：“慕总，我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你去医院看看小黎，让他更有活下去的动力一点，俺就去和楚先生解释，你和我弟弟早就是过去式，断然不会有未来式，怎么样慕总，这笔生意足够划算吧？”
慕今朝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对外面喊道：“林秘书，送江总离开。”
说罢，就匆匆推门走了，边走还在便掏手机，好像要给谁打电话。
林秘书走到江越面前：“江总，请。”
江越看着慕今朝离开的方向，心里不得不感叹，他之弟，从刚开始就错了。
慕今朝坐电梯下来，却没在大厅见到楚羡月，他拨打楚羡月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
在第3次拨打后，随着一声声的嘟逐渐消耗他的耐性，终于，那边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你在哪里？”
“我到了，在外面停车场。”
“在那里等我，不许挂电话。”
好像听出慕今朝的着急和担忧，楚羡月的声音格外温柔耐心，“俺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别着急，我会等你。”
公司楼下停车场还有点大，慕今朝转了一圈，正要回去走另一方面的时刻，转身却看见了那道在拐角处的身影。
他背对着自己，手里还举着手机，比平时更亲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并且也随着风吹入慕今朝耳中。
不知怎的，原本躁动的情绪就这样获得了安抚。
先前的紧张和不安通通散尽，那些由于剧烈运动而急促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像被流水淌过，像被春风抚过，像被他吻过。
此时亟待一个拥抱，就能重归安宁。
“你到了吗？要不我去门口等你……”说话间，楚羡月微微侧身，看向门口的方向，一个错眼，便对上了慕今朝站在那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看了他多长时间的目光。
四目相对，却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谁也没动，就这样隔着几辆车，隔着几条道，远远望着。
直到慕今朝不小心按断了通话，听着手机里的微弱风声消失，楚羡月心里像是停顿了一下，忽然有点空。
下一刻，却有一阵更大的风朝着自己而来。
猝不及防，拥住了自己。
楚羡月顿了顿，才缓缓回拥对方。
轻柔的声音像是溪流，温柔流淌，又像是深潭，幽深静谧。
“对不起，刚刚下车匆忙忘了拿手机没接到……”
“我们出嫁吧。”
楚羡月的声音，顿时被吞没在唇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的比较多，总超时，下次我早点开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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