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朝着楚召帝拱了拱手：“父皇息怒，儿臣可以作证，杨嘉没有谋害之心，而是真的在医治皇祖母。且皇祖母固然陷入昏迷，可并未气绝。反正现在距离子时不久，为啥不能多等一等？”
他现在的神情温和，气质已与之前的那一位大不相同。
如今知道顾泽有双重人格的人只有三位，太后、楚召帝，以及顾泽身边的林照。
当年，顾泽发病的时刻，由于这症状太过诡异，跟鬼上身似的。
楚召帝和皇太后为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更怕作用与影响皇室颜面，于是决定保密。
特别是楚召帝，残酷地灭口了一大批知情人。
而后又让顾泽立下重誓，绝不让外人知道，否则杀无赦。
楚召帝固然对这个儿子不太喜欢，可盯着他现在谦和有礼、眉眼温润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数年前过世的二皇子，那个他最疼爱的儿子。
阿麒的身上，有二皇子的影子。
结果，楚召帝叹了口气，道：“朕就姑且等到明日。先把成王妃关起来，明日太后若是未能好转，再将成王妃杖毙！”
杨嘉被侍卫带走，路过顾泽身边的时刻，听到他低声安抚了一句：“别担心，我会护你周全。”
固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可那温善的语气，却和她印象里的顾泽不完全相同。
楚召帝处置了杨嘉，便带着众人守在太后病榻前。
魏贵妃当然也需要守在病榻前，可是她身边的心腹的太监却暗暗退了出去。
不论太后是否能醒来，魏贵妃都不能让杨嘉活下来。否则，顾泽真被她医好了疯病，将来必将威胁太子地位。
杨嘉被关在一座不知道废弃了多长时间的冷宫里，到处都充斥着浓烈厚重的霉味。
押送她进来的还有一个老嬷嬷，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故意的，临走前，指着殿内破旧的美人榻说：“当年失宠的郭美人就病死在这一张塌上，死了个把月才被发现。哎，可真惨啊，发现的时刻，老鼠把她尸体都啃得一团模糊……”
冷宫的门轰然关闭，殿内一片幽暗冷寂。
杨嘉不怕鬼，也不怕尸体，但是她怕老鼠。
尤其是在这幽闭的环境下，四周黑漆漆的，她隐约中好像又听到角落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鼠！
老嬷嬷话一遍遍地在杨嘉的脑海里回响：“可真惨啊，发现的时刻，老鼠把她尸体都啃得一团模糊……”
“被老鼠啃得一团模糊……”
“老鼠啃得……”
“老鼠……”
“救命啊！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使面对九五至尊，依然淡定自若的杨嘉，在这一刻忽然崩溃，拼命地拍打着殿门。
儿时经历的恐怖一幕一遍遍地浮现心头，她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成为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慈华宫。
前一刻还满面悲戚的魏贵妃，一离开太后的寝殿，悲伤就一扫而空，只有狠戾。
太子随在她的后面，低声询问：“母妃，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魏贵妃道：“本宫的人已经赶过去了。在这后宫，本宫要她死，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弄死之后，再做个畏罪自杀就行了！哼，谁叫她不知死活，敢插手太后和成王的事！”
太子道：“儿臣方才见顾泽也出去了，原本派人尾随，可他狡猾得很三五下就把儿臣的人给甩开了。他会不会去冷宫那边救人？”
“去了最好！”魏贵妃冷哼：“他若真去了，就一并杀掉！在战场上，他是战神，可这后宫如今是本宫的天下。谅他们插翅难逃！”
冷宫里，杨嘉还在拍打着沉重的宫门。
无人给她开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近。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冰冷恐怖的地窖。
她好像也不再是如今能力超群的杨嘉，而是那个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可怜孩子。
“救命……救命……”
就在这时，窗子被人撬开，月光瞬间倾洒入室，驱散了些许的黑暗。
顾泽翻身入内，被杨嘉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了她：“你没事吧？”
杨嘉泪眼朦胧中，看到带着半截银色面具的阿麒，隔着面具她瞧不起他脸上的神色，却能从他的语气中探察出些许的关心。
“别怕，我来救你了。”
简单一句话，却好似给溺水者递来的一丝生机。
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哀求着：“带我离开，这里有老鼠……好多好多的老鼠……”
顾泽扫了眼周围，只见殿内固然破旧，却没有一只老鼠。她又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别怕，我带你走。”
他小心谨慎地扶着她，从窗口翻出去，避免侍卫逃出了冷宫。
他们前脚刚走，一大批暗卫便冲杀了进来……
没有找到要杀的人，带头的人道：“应该跑不远，追！”
而杨嘉和顾泽步履匆匆地奔走。
可能是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寒凉，吹散了杨嘉心头的恐惧。
又可能是身边男人有力的支撑，让杨嘉重新找回了理智。
她深吸了一口，一边走，一边问阿麒：“你怎么来了？是成王派你过来的吗？所以，你晓得我是王妃了？”
“是。”
他其实也就是说很想告知杨嘉，自己就是成王顾泽。
可当年，楚召帝对于这个事情非常忌讳和避讳，让他以他母后的在天之灵起誓，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哪怕是未来的老婆。
所以，以往出此刻大众面前的都是那个骁勇善战的战神顾泽。
相比之下，阿麒性格温吞，没有野心也没有太多的雄才伟略，每每出现的时刻都是夜晚。便注定，他只能像影子一样，永久藏在顾泽的背后。
即使是面对本人的老婆，也只能遮遮掩掩的。
杨嘉想起了什么，忙问：“阿麒，你平常都是在哪里当差，怎么我白天都看不见你。我还刻意注意和提防过王府的侍卫，可没一个像你。倒是你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似乎……似乎顾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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