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化,蚌肉,人肉
最开始孕吐的是卖豆腐的王石头。
王石头昨天领了珍珠,拿珍珠换了六只老母鸡和一瓶二窝头,还割了两斤猪肉和一条鲫鱼。
王石头炖了一只老母鸡,刚吃两口就吐了。
刚开始他以为是由于好久没进油腥,不习惯。
直到越吐越厉害,身体遭不住,才去看了村医。
村医是个老中医,一把脉,说他怀了,他不信,气得要打人。
王石头脾气坏得很,骂骂咧咧,嚷嚷着自己六十多的老头怎么可能怀胎,把村医的头脑都砸破了。
最终,正打着,干呕两声,竟然当着村医面开始吐珍珠。
——和蚌女一模一样,真是孕吐。
半天下来,到了傍晚,除了王石头,村里其他男人也都开始孕吐。
大年三十那天,进了阿姐屋子的男人们,没一个逃得过的。
症状轻的,呕两声就算了。
症状严重的,吐得根本下不来床。
村里议论纷纷。
有的人讲是月神发怒了,由于蚌女在年后都没去祠堂敬奉月神。
有的人讲是月神的恩赐,这么多珍珠,来年一整年都不用愁了。
还有的人讲,只有男人可以吐珍珠,以后大伙都生男娃好了,女娃就溺死。
一整天了,男人们总吐,下不了床,吃喝都成了问题,总不是办法。
晚上的时刻,村长有想过,把村里正在吐珍珠的男人们都聚集在村里祠堂,说是好统一管理,治病。
但被拒绝了。
无人想去。
去了,就象征着自己吐出来的珍珠要和别家分。
村长气得不行,但总不能强逼人家来祠堂。
他生气,就把气撒在我和阿姐身上,拿皮带抽,拿棍子打,拿热水泼。
阿姐始终护着我,他心里也清楚,阿姐不能死,于是打得不过瘾,阿妈就成了新的发泄目标。
阿妈被阿姐啃掉了半边脸,血淋淋的半张脸,用破布包着,可怖的很。
她一进来,见村长在生气,就去扒拉村长的裤腰带。
结果被村长一巴掌扇在地上。
“贱货!你这一张脸还想服侍我!看着就恶心!”
村长说完,干呕了两声,有珍珠从他嘴巴里掉出来,滚到桌子底下。
阿妈想去捡珍珠,被村长狠狠踩住手。
村长脚上用力,皮鞋鞋跟不动,鞋头从左转到右,阿妈刚惨叫一声,头上就又挨了一铁锹。
村长打了一会儿,阿妈就没动静了。
我刚开始还害怕,可是看见阿妈躺在地上有一出没一出地喘气,俺就不怕了。
怕什么呢?
以前的阿妈还会打我,如今的阿妈没力气打我了。
村长发泄完就离开了。
可能是太生气,他走之前没有锁门。
我等了半天,听到他打呼噜的声音,才偷偷摸摸起来。
水缸里的阿姐满身污秽,眼神却很明亮。
“阿姐……”我鼻子一酸,忍着没哭。
阿姐向我招手。
我过去之后,阿姐又让我拿来铁锹。
紧接着,阿姐砍下了本人的左手,鲜血四溅,血珠化成细碎的小米珠,星光般落地。
左手则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化成一颗硕大的无比明亮的珍珠。
整个屋子都被这颗大珍珠照亮。
我看见阿姐断裂的左手,血管和皮肉,在疯狂蠕动,扭曲,交错挣扎。
阿姐忍痛,用右手指了指大珍珠,干涸的嘴唇轻轻张合,好像想告知我,珍珠之名字。
泪眼中,我依稀分辨出,大约是‘里聋……里弄……立笼……’类似的音节。
“阿姐……”我想哭,阿姐摇摇头,用唇语示意我把珍珠埋起来。
我照做,用衣服盖住珍珠的光芒,又把珍珠埋在了和阿姐常去的大树下。
做完之后,我才偷偷回到水缸旁,俺要陪伴我阿姐。
睡前,我想起晓丽姐逃跑之前给我的地址,可惜我此刻仅有一条腿,我没办法去找她。
第2天。
村长照例来收珍珠。
我看见村长的脸,像刚开始的阿姐一样,开始融化,五官融成肉团,软乎乎的河蚌肉一样,恶心诡异,涌动着……
不光是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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