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曦和从国公府走出来,街上空无一人。
她定了定身子,正欲前行,却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奴婢跟您一起走!”
阮曦和回头看着小芝,却是轻轻摇头。
“傻姑娘,留在国公府吧,你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可小芝却扑通一声跪下,昭昭月光下,她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姑娘,你是沐归安将军对不对?”
阮曦和猛地变了脸色。
见她如此,小芝还有啥不理解,她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重重叩首:“奴婢的家人皆死在南疆人的刀下,他们抓了奴婢要充作军妓,是您率兵杀入营帐救出了奴婢。”
“姑娘,是您给了奴婢一条命,是以,哪怕前方是黄泉,奴婢也甘愿与您同行!”
“求姑娘别不要奴婢,求求您了……”
她一下下磕着头,一下下撞在阮曦和心上,疼的她几欲呼吸不得。
她俯身扶起小芝,哑然道:“好。”
国公府嫡女割发断情的事瞬间在京中百姓口中传扬开来。
一时间,‘不孝’‘无耻’等字眼都被摁在了阮曦和身上。
茶馆二楼。
肖定越忍不住狠狠锤了下桌子。
“这沈国公还真够不要脸的,竟任由百ʝʂց姓如此污蔑阮曦和!”
顾渚紫坐在窗边,面色没有半分波动:“真是污蔑么?”
“怎么不是!阮曦和长到如今,国公府没有一人记得她的生辰日,她受了伤,就连买药都要用自己私库里的钱,更别提进了上书房,就连笔墨,都是本世子买给她的!”
顾渚紫手指一顿,随即站起身来:“走,去将军府一趟。”
肖定越盯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皱眉。
片刻后,两人站在将军府门口。
肖定越看着短短数日便显出破败的将军府大门,不由叹息。
“自从沐老将军逝世,将军府越发没落,要不是沐归安撑着还不知会怎样,我去找门房问问。”
顾渚紫站在那里,目光却瞥见一道身影从将军府迈步而出。
阮曦和?
顾渚紫不由看过去。
半月不见,她越发清减,身形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下意识挺直了身子,等着她看向本人的那一霎那。
可阮曦和就这么直直从他面前走向马车,眼神半分都没落在他身上。
顾渚紫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某处突的一空。
马车上,小芝不解的看着阮曦和。
“姑娘,渊王殿下刚才一直在看您呢?您为啥呢不理?”
阮曦和垂眸看着手中舆图,声音平静。
“由于,如今我不喜欢他了。”
不纠不缠,从此天各一方,永世不见。
随着马车消失在街口,顾渚紫才收回目光。
他摊开手,看着那四道深深的指甲印痕,黑眸竟闪过一丝茫然。
这时,肖定越快步走来:“我问过了,沐归安现在不在府中,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顾渚紫点了点头,刚转身,就见一匹马行至跟前。
“渊王殿下,陛下口谕,请您入宫一趟。”
皇宫中,顾渚紫走进大殿时,却见国公府众人皆在。
他行了礼,疑惑开口:“皇兄,这是?”
皇帝笑了笑:“自你的婚约解除之后,还未与国公府见过面,朕便做主让你们把话说清楚。”
“长渊,朕问你,你可确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迎娶阮曦和?”
顾渚紫心中骤然腾起躁郁,旋即又被他狠狠压下去。
他定声开口:“皇兄,臣弟可以娶任何一人,但那一个人,绝不会是阮曦和。”
此话一出,国公府三人皆是面露尴尬。
皇帝却满意至极:“好!我皇家,本就不该沉溺儿女情长。”
“长渊,明日你便随朕一起,为我大秦儿郎践行!”
说着,他拍了拍手,便有宫人端上来一张鎏金面具。
“朕许你亲自为沐归安带上这一张朕费尽心力打造的面具,怎样?”
这时,一旁的沈父开口。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准许我等也同往观礼。”
皇帝看向他们:“哦?”
沈父拱手:“沐将军乃人中之凤,看守边关多年,盛誉无双,臣早想见一面。”
“贱内也仰慕将军已久,犬子更是将她看成是标杆,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听着他的话,突的一笑。
“好,明日,国公府只如果想去的,皆可去。”
顾渚紫接过那张鎏金面具,明明入手极轻,可不知为啥呢,他心里却有些发沉。
次日,辰时未至,城门口便围满了百姓,而最前方,便站着皇帝和国公府众人。
人人翘首以盼,只为一睹战神英姿。
随着鼓声远远传出去,马蹄声顿起。
十万大军齐刷刷让出一条路,声震云霄:“恭迎将军!”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那道策马而来的身影上。
本该带着面具的战神将军,今日却是白纱覆面,只余一双清冷黑眸。
她身上黑铁轻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可国公府众人,却是突兀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个荒唐的想法。
这身形,怎么这么像被赶出家门的阮曦和?
顾渚紫站在皇帝身侧,眼中也是震然。
不过没等他多想,那道身形便已翻身下马,跪倒在皇帝面前。
皇帝盯着她,威严的嗓音响起。
“朕率众人为你践行,特赐鎏金面具,让渊王亲手为你戴上。”
“就让它带着皇室和大秦百姓的希冀,助你得胜归来!”
话音落下,顾渚紫缓步上前。
“沐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本王愿你大破敌军,平安归来。”
一直沉默的人缓缓抬眸,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顾渚紫喉间猛地一紧。
她的眼睛……怎么这么像阮曦和?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她抬手摘下面纱。
那张一直带有神秘色彩的真颜,就这么直直映入顾渚紫的黑瞳!
“末将沐归安,叩谢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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