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从小时候就被季清臣收为弟子，跟在他身边长大的时间，几乎都快占了一半。
但两人虽情同父子，我还真不料季清臣会跟他聊这几个。
看来季先生也是个十分有趣之人，若说的人不是俺就更好了。
我皱了皱鼻子，瞪大眼道：“你老师闲暇时还与你说这几个八卦？”
祸国妖妃？我最多能当个火锅妖妃。
江珩无奈地摇摇头。
明明年纪区区，说出来的话却语重心长：“伴君如伴虎，你不要恃宠生娇。”
我：“……”
见我撅着嘴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江珩想了想又道：“但是也无妨，要是陛下厌倦了，大不了我再带你回扬州城去。”
他一脸宽容：“你继续跟之前一样，每一天带着你那几个狗奴才招摇过市，我不会怪你。”
我呵呵冷笑一声，对一旁的侍女道：“送客。”
但是两日，江珩又被他老师送了回来。
我知道，一场风雨就要到来，季先生无暇他顾。
京中的大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固然凌霄他们准备了多年，但究竟是对众多根基深邃的世家一起动手，免不了腥风血雨。
但即使如此，凌霄仍要每一天来看我。
有时会抱着我睡一会儿。
有时只是匆匆一眼。
我经常能清晰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味。
不过俺从来一句话都不多问。
只醒来时瞥一眼空荡的身边，紧接着盯着房顶发呆。
京中人人自危，刺杀一波接一波，堪比两年前那场剧变。
我与江珩不能出门，闲极无聊，我便拉着他对弈。
有人曾说，下棋便可看出一自个的性格。
善奕之人亦善谋略。
我曾与凌霄对弈，棋路每每大开大合，初时一路高歌猛进占尽优势，却时常在最后不知不觉中便陷入死路，我本人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以往我看不出来，如今我静下心性，回想起来，原来他早已不动声色间杀机潜伏。
我执黑，落下一子后问江珩：“阿珩，你觉得世家的存在是好还是坏？”
江珩亦落下一子：“看对于谁来说，对于百姓来说，是毒瘤，可真要算下来，我和你亦是世家既得利益的获得者。”
我有些诧异，不料他区区年纪却看得这么深。
我又问道：“既如此，你希望谁赢？”
江珩沉默片刻，答道：“结局不是我能左右，但若是我，我希望这天下万民赢。”
我一顿，天下万民？
俺苦笑一声：“你觉得，天下万民有救吗？”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一个人当然救不了，所以陛下才要削弱世家，这样才能有更加的多民众，能有力量和机会给自己发声。”
我怔住，所以，我妄图靠我自己一个人救下霄朝百姓的路，从刚开始就是错的？
我们两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
转眼间，棋子便落了满盘。
不知何时，黑棋已然落入绝境。
我不动神色看了眼江珩。
这小子，看来以后也是个玩政治的好手。
我久久不动，身后倏地传来一声轻笑。
我抬眸望去，只见凌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后。
他嘴角含笑，握着我手落下一子。
瞬间，满盘皆活。
看来谁都比但是凌霄这厮。
一切至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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